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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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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受寵

李閑被請至國子監。

這般待遇,叫李閑難以置信。他乃是楊家奴仆,就算在書局做了掌櫃也依舊算是商賈,國子監這等清貴之地他從前是想都不敢想,可他今天卻被請進來了。

李家老祖墳肯定冒青煙了 。

李閑一路隱晦地張望打量,然而等終於到了博士廳的時候卻也能壓住心頭的狂喜,恭恭敬敬地朝著傅朝瑜身邊的老者行禮。看得出來,這位應當是國子監裏頭的先生。

王紀美對於自己弟子弄出來的新東西很是期待,對李閑也分外客氣;“快坐下。”

他讓書童看茶。

李閑越發受寵若驚,見了禮之後,連忙將文刊遞上去。

傅朝瑜雖行動力迅速、說做就做,但他準備的時間並不長,滿打滿算也不過大半個月,王紀美原以為這本新出的文刊會略有些瑕疵,然而看到封皮只覺得耳目一新。封皮與其它藍色書頁不一樣,上面用線條繪出了圖案,每一道線條都圓潤流暢,融合起來便是國子監的大成殿。

簡潔卻又不失美感,好巧的心思,王紀美一眼便喜歡上了,問:“這是誰的主意?”

傅朝瑜顯擺:“自然是弟子的主意了。”

陳淮書負責裏頭的排版,傅朝瑜則在封面的排版上花了不少心思,他這陣子除了寫文章便是思索如何刻好這副畫了,為此日夜趕工,廢了好多木料。好在成果喜人,也不枉費他花了這麽多功夫了。

王紀美迫不及待往後翻了一頁,不同於封皮的華美,扉頁簡單明了,待到目錄,除了標註文章與作者,竟然還標了頁碼。如今外頭印的書是沒有頁碼的,添加頁碼一則會增加制版工匠的制作成本,二則,日後若有刪減添加以至於修改頁碼,整個都得回版重置。所以,這頁碼不如不加。

傅朝瑜似乎看出了他先生的疑問,立刻解釋:“先生,咱們這本文刊用的是活字印刷,用膠泥做成字塊,隨時都可以取用排版,便是中間有刪減添加改了頁碼,也是可以隨改隨印,方便得很。”

他指著其中一篇文章:“先生您瞧,活字印刷的方法都已經附上去了。”

王紀美這才看到,上面的署名為畢昇:“倒是有巧思,不過國子監仿佛並無此人。”

傅朝瑜解釋不清只能信口胡說:“他並非國子監人,而是我之前結識的一位有識之士,我亦是從他那兒聽說了這活字印刷之法,遂抄錄下來供人使用。”

王紀美x連連點頭,自家弟子不藏私,甚好,他回頭得好好跟人自誇一番,又問:“這第一期你們印了多少本?”

李閑忙道:“共印了三千本。”

王紀美凝神思索,三千本,屬實不算少了,若是單靠他們幾個應當是賣不完的。罷了,自家弟子頭一次做大事,他這個做先生的豈能不支持?

王紀美含笑望著傅朝瑜,讓他切莫擔心,一切有他在。

傅朝瑜趕忙親自奉上一盞茶孝敬他先生,甜言蜜語好一頓哄。

從先生處出來時,傅朝瑜又將李閑給送了出去。王紀美並未留他們,主要是他想騰出時間好好看看這些監生們弄出來的新玩意兒。當然,主要還是看他寶貝弟子的文章。他方才粗略一瞥,已知弟子寫了兩篇文章登載其中。

這又是炫耀的談資了。

傅朝瑜一路送人送到了國子監門口,再三道謝,隨即又道:“這兩天我們會在國子監先小範圍的推銷一波,等過些日子應當會有人去書局買文刊,你們預備著就成。”

他在扉頁上面註明了書局名字,文豐書局雖說比較老舊,但也是經年的老字號,不會打聽不出來。

李閑連聲應下,毫不懷疑傅朝瑜此言的真實性。這文刊之所以能迅速面世,皆因為眼前之人。

李閑今兒只拿了二十份文刊,五份留給了王紀美,十五份傅朝瑜帶了回去,他們學舍外加周文津一人留一份,剩下的凡是文章被錄用的皆有一份。此外便沒有再送了。

主要是這文刊貴得很,當初杜寧拉過來的投資全被用光了。傅朝瑜他們討論過後,決定一份定價三十文錢,若是對外送多了,傅朝瑜心裏都能滴血。他可窮了,禁不住窮大方。

這一晚上,傅朝瑜幾個圍在一塊兒欣賞成果,眾人裏頭,哪怕不怎麽會寫文章的楊毅恬都寫了一篇讓傅朝改過之後登載上去了,這會兒格外有成就感。

周文津見杜寧不在,也溜進了傅朝瑜的學舍跑去跟他們一塊兒看文刊,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周文津翻到自己的律學文章,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喜不自勝。沒想過自己有一日還能做成這樣的事兒,他到這會兒心裏還激動著,側過頭問傅朝瑜:“咱們的文刊賣得出去嗎?”

“興許會賣得慢一些,但是應該能賣完的。畢竟還有杜寧的文章在後面撐著。”

說到杜寧的文章,陳淮書轉過身遲疑道:“他這麽寫真的不會被打嗎?”

傅朝瑜漫不經心地答:“誰敢打杜尚書的親兒子?最多不過被人罵上兩句,再有不服的上門挑釁幾句也就過去了。”

真的嗎?

陳淮書怎麽那麽不信呢。

說曹操,曹操到。杜寧拖著步子回了學舍,發現周文津竟膽大包天跑到他的屋子裏來,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若沒有傅朝瑜盯著,他甚至還想上手打人。

周文津也不敢跟他爭辯,找了個借口便溜了。

杜寧兀自生著悶氣,他感覺自己威風不再了,就連周文津那小子都敢自由出入他的學舍,簡直可惡至極!曾幾何時,他堂堂尚書公子變得這麽慘了?想著,杜寧又心有不甘地怒視傅朝瑜,都怨這個人!

傅朝瑜笑著給他送上了一本文刊:“你的文章也收在裏頭,要不要看一看?”

看個屁!

這見鬼的文刊,杜寧壓根沒有半分興趣,若不是被傅朝瑜拿他父親壓著杜寧根本不願意出力。他只希望這鬼東西一本都賣不出去,最好賠的褲子都不剩,讓傅朝瑜跌一個大跟頭,也叫他父親再不會對傅朝瑜另眼相看!

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翌日,傅朝瑜等人揣著文刊去上了課。他們雖說沒發給旁人,但是架不住傅朝瑜等人高調,再加上這文刊一事本就引人註目,於是不過半日,國子監便都知道傅朝瑜他們的文刊真印出來了。單看封皮,印得還挺文雅,超出預期的好看。

國子監的監生們大多不差錢,三十文在他們看來連一頓飯錢都夠不上,這錢花也就花了還能看個熱鬧。

買書的都去楊毅恬那兒交錢,經傅朝瑜觀察,楊毅恬雖然平時看著憨憨的,但是在算賬上很有一手,而且一筆一筆記錄得很是細致,讓他掌管財務最好不過了。

上午這些監生們交了錢,下午李閑的文刊便送入國子監了。

不過一日便賣出去了一百多本,一百本看了又借,借了又傳,短短兩日功夫國子監的監生差不多人人都看過這本文刊了,討論最多的也是這本文刊。原本帶著不為人知的心思一路看衰的某些人,等真正拿到文刊之後才察覺自己還是膚淺了。

雖是第一版,但整本文刊制作精良,美觀大方,前面好些文章寫得格外出眾,有理有據,尤其是傅朝瑜署名的兩篇,拿自己最好的一篇文章過來比都顯得自取其辱。唯一有爭議的,竟然是杜寧的文章。

不少人翻過杜寧那篇文章後,看他的眼神裏都透著戰意,只是畏懼他的身份這才不敢上前一辯。

博士廳那邊,孫明達也從王紀美處得知此事。他聽王紀美炫耀過後,恍若不在意地走開了,然而私下裏卻吩咐學生替他買了一本,偷偷翻著看。

一看方知,王紀美並沒有瞎吹,文刊確實設計得很好,文章也紮實。

孫明達目光落在傅朝瑜的那兩篇文章上,一篇是論史的,一篇竟是關於農事的。前者屬傅朝瑜的正常水準,後者卻讓孫明達開始細細捉摸。傅朝瑜在文章裏將北方的作為蔬菜的蕓菜直接稱為“油菜”,論述如今油菜的種植誤區,以及如何榨油才能提高出油率,並倡導江南一帶進行“冬油菜”的種植。

民間缺油!急缺。

才剛看完孫明達心中難掩激動,這篇文章若是真的,必要送去給聖上過目!

可他該如何跟傅朝瑜求證真假?上回那事兒過後他已一個月沒跟傅朝瑜說過話了。若是直接送去問,傅朝瑜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他在示好?

不行,還是不能問,要不直接送去禦前?

糾結良久無果,再往下翻一頁便是杜寧的文章。哪怕是傅朝瑜改過,可依舊難掩文章之劣質。通覽一篇,孫明達目光錯愕停在了結尾處。

這麽寫,是不是太狂妄了?

恰好,國子監的監生們也有這樣的疑惑。杜寧人緣不算好,但總還是有些狐朋狗友的,他們看過之後實在擔心杜寧惹出事兒,這才捧著文刊跑去杜寧那兒委婉問了一句。

杜寧這才看到傅朝瑜究竟給自己添了什麽東西。

傅朝瑜先前讓他寫霍去病,但是杜寧故意說自己喜歡威武霸氣的呂布,所以這文章從頭到尾都在吹噓呂布。這些杜寧都熟悉,雖然有些字句改了,但是總體還是他根據傅朝瑜給的史料編寫的。問題在於最後一段,傅朝瑜仿照他的語氣添了一段,大意是“他”覺得呂布神勇無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拳打王翦蒙毅,腳踢衛青霍去病,不僅力壓各朝各代武將,更遠超當世武將英傑,不服來辯。

不服來辯……杜寧看過之後,直接兩眼一黑,雙腿戰栗。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這文章若是被人看到之後會有多招恨,最關鍵的是,這根本不是他寫的,傅朝瑜害死人!

杜寧拿著文刊,氣勢洶洶地找傅朝瑜理論。

傅朝瑜似乎早預料到他會過來,靜靜聽完他的責罵後只是問了一句:“不是你說呂布天下第一,厲害的誰也比不上嗎,非要寫他。我讓你寫霍去病你還一直貶低人家,換了別的又挑三揀四的誰也瞧不上,如今這般豈不稱了你的意?”

杜寧差點被他噎死,這哪是稱了他的意?這是想要他的命!

當初他不滿傅朝瑜給他的題目才非要寫呂布為難他,結果倒黴的變成了他自己,杜寧嚇得嘴唇哆嗦:“那你也不能這麽寫。”

傅朝瑜堅持自己沒錯:“我不過是把你的話寫進去了,你敢發誓你沒說?”

杜寧:“……”

他不敢,但是他也不想被坑。杜寧抓耳撓腮,擔心日後這文章流露出去會被打:“你快把這篇給刪了。”

“上回定稿時讓你看你非不看,如今都印出來了我拿什麽刪?”

杜寧跺腳:“那這文刊你不能再賣了!”

傅朝瑜幽幽一笑:“行啊,你有能耐就全買回去。”

杜寧晃了晃身子,有點想哭。好在,如今只有國子監的人買,大不了他多花點錢將那剩下的兩千多本全買回來算了,總好過被人找上來辯論。他不學無術,能辯得過誰?

杜寧靠著椅子緩緩吐了一口氣,不斷安慰自己只要不外流,只要不會被傳到前朝;只要別讓那些武將們知道,問題就不大。

然而,剛從宮中給皇帝講經出來後,柳照臨便收到了他先生送過來的東西。

幾本精致的文刊,外加先生的親筆書信。話裏話外x無非一個意思:你師弟弄出了新東西,速速宴請朝中同僚鑒賞。

柳照臨沒忍住笑了一聲,他先生未免太寵師弟了。

禮部同僚走過來問:“柳大人這是收了什麽好東西?”

柳照臨將信收起來,沖著對方笑了笑:“確實收了一件好東西,明日正打算在家中擺宴,不知諸位可有空閑過府一觀?”

柳照臨年方三十,在朝中資歷並不算深,但因為學識淵博且為人逗趣很得皇上看中,在朝中也有一圈好友舊識。他一開口,朝中不少文人武將都答應要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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